2008年三月,細雨方歇,站在「安妮之家」前,凝視靜謐流淌的阿姆斯特丹運河,我心想,若沒有二次世界大戰,這個原文聽起來一點都不是安妮的Anne,只會是衣食豐厚的猶太商人之女,不需要在納粹佔領荷蘭期間,躲在公寓樓上,展開兩年一個月的藏匿。
2010年初,閱讀「向日葵森林」時,不禁沉吟,若沒有二次大戰,跟猶太人毫無牽連的瑪拉,合該是個,有著純貴血統的匈牙利純真女孩,理當順利唸完大學,回到摯愛的家人身邊,她不需要面對折磨,滿可以繼續像個孩子似的,而非在顛倒的痛苦現實中被迫成長。
譯成五十幾種語文,廣泛被閱讀的「安妮的日記」,打動人心的,並非什麼獨特的文學美學意涵。有的人透過日記,看到納粹壓迫猶太人的傷痛;有人藉由少女瑣碎記事貼近苦難靈魂,尋找一種和平救贖的可能;有的人以為領略到窒悶幽閉的密室之苦,其實還差得很遠。
乍讀之下簡潔溫婉,不刻意張狂的「向日葵森林」,頭一頁就吸引我貪婪地閱讀下去。在那之前,我曾擔心因電子試讀檔,折騰我高度近視的雙眼,孰料我欲罷不能地看完整本書,早將度數問題拋諸腦後!
作者的文字,如嗚咽的河水,流暢而感傷!我不期然地,被捲入深沈無邊的故事中,忘了夜深,忘了時間。
二次大戰期間,希特勒一邊屠殺猶太人,一邊進行種族純化。為培養純種雅利安人的「生命之源」計劃,強行掠奪具有雅利安特徵的女人,以孕育符合納粹標準的優質下一代。光是德國境內,就有六千名孩童是這麼誕生的。
瑪拉無罪,美麗其罪,她正是納粹喜歡的雅利安人!
在歷經被強暴、生子,努力求生存的瑪拉,戰後遇見深情的柯文,育有二女,總算回歸平凡世界的常軌。然而,飽受折磨的她,無法讓過去隨風而逝。
昔日的種種不堪,如影隨形;
獨自存活於世的罪惡感,未曾稍減;
被納粹抱走的克勞斯,是難以癒合的傷口,在暗處隱隱作痛。
瑪拉的女兒,萊斯莉和梅根,註定與平凡家庭無緣,看著早熟的兩姐妹,令人心疼無以為繼!悲劇發生後,隨著萊絲莉回到父母曾住過的威爾斯,經歷幻滅理解體察,在萊絲莉的淚水中,讓人感覺到一股療癒的能量。真令人希望,這個家庭的成員,自此找到一個適當出口,回到沒有驚濤駭浪的無奇人生!
「安妮之家」一旁,就是阿姆斯特丹的西教堂,即便教派不同,然而,離教堂那麼近,上帝聽到安妮的祈禱呼喚嗎?
當年的納粹,白天裡沾染血腥,夜晚回到餐桌前照樣禱告。戰後的瑪拉,在柯文天主教家人的不滿聲中,未曾改變初衷,堅決不進教堂!她才不管死後會下地獄呢!她活著的時候,不也在教堂環伺的德國,到地獄走一遭了嗎!?
瑪拉曾跟女兒提到,在非常時期,才體會到平凡的可貴。
我們難免因瑣碎細故心煩,有時因年終奬金少兩千,情人玫瑰沒送到,外頭下雨連三天而怨聲載道。我們似乎總要在別人的故事中,才領悟到,自己這種平淡無奇甚至有些無聊的人生,有多麼難得!
*2010/01/08原載於嘎眯不搗蛋,這本小說很讚,為免有遺珠之憾,又轉載於此*
*感謝新苗文化提供試讀機會*
書名:向日葵森林
作者:桃莉.海頓 Torey Hayden
出版社:新苗文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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