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沒有聽過華陀為關公「刮骨療毒」的故事?故事中的關羽,不需要現代麻醉,當華陀幫他施行「外科手術」時,照常「奕棋飲酒作樂」,神色自若,談笑風生。我只能說,關爺爺的忍功,絕對是神人境界,已臻佛陀割肉餵鷹的級數,如果換作咱們是關羽,不經麻醉,割肉刮骨超過一小時,就算沒有屁滾尿流,也會哭爹喊娘吧!

即使將時間拉到二十一世紀,依然有醫學解不開的謎題,群醫束手無策的怪症頭,免除不了「無麻醉割肉」式檢驗,不信的話,問問大野更紗就知道,除了上刀山、下油鍋,地獄的盡頭,還有更地獄,痛苦沒有極限,痛苦之外,只有更痛苦!

人都是很主觀的,只能活在自己認定的世界裡。

我們可以試著想像別人的痛苦,但是生病的痛苦依然只屬於那一個人,

無論我們多麼愛他,多麼珍惜、多麼貼近他,也無法代他受苦。

大野更紗來自福島,沒錯,就是那個核災福島,從小生長在不知民間疾苦的歡樂谷裡,她的父母就像天真爛漫的嚕嚕米爸爸和媽媽,只不過大野更紗比嚕嚕米積極進取,這個來自福島的模範生,離鄉背井到東京求學,一路唸到研究所,投入搶救緬甸難民的熱血職志,自以為能夠拯救世界,基於非做不可的使命感,她沒日沒夜的燃燒能量。

直到她發現身體怪怪的不由自主,明明沒有家暴,身上卻出現不明腫塊和紅斑;明明吞服不少成藥,身體卻堅持高燒不退熱力放送。走一步路都嫌困難,十足地舉步維艱,連易開罐拉環都成為不可能的任務,不單是虛軟無力而已。經歷長達一年的醫療「流浪」,也就是從甲科被踢至乙科別,乙科婉轉建議去丙科試試,在各醫院間流離遷徙,只差沒有逐名醫排行榜而居,仍然找不出病因。

就在她思考跳新幹線或是吞服農藥時,她在「綠洲」遇見救苦救難的「宇宙醫生」,並展開九個月的住院,中間因應醫療體系的不合理,數度被踢出醫院再回鍋,已不在話下,幾位終極優秀的醫生聯手,終於幫她找出兩大元兇:有看沒有懂的「筋膜炎脂膜炎症候群」、附送同樣霧煞煞的「皮肌炎」。白話地說,她的免疫系統整組報銷,痛苦和醫藥將不離不棄,成為她一世的伴侶。

 

 

 

封面看起來很漫畫的《困頓之人》,意外引起我兒子軒小小的興趣,纏著我想聽聽這個「因」頓之人的故事,原諒小一天兵誤將「困」讀為「因」。他每天向我追討進度,近來小忙的嘎眯只好抽空補充說明。當我和軒小小講到轟轟烈烈的「屁股崩裂爆漿事件」時,正好賓大回家度週末,旁聽不到五分鐘便斷章取義的說:「妳幹嘛沒事跟小孩講這麼噁心的事… …

嘎眯立即反駁,並得到軒小小毫無保留的附議,大野真紗的真實事件,不僅正面激勵人心,不僅止於困頓之人的絕地反攻,繼續看下去,同時體會到人類的渺小和有限,且能正視醫療體系和社會制度的「格局大、關照小、彈性缺」。那是凡人在尋常時光裡,從不在意的課題,一旦遇到問題,幾個人能發揮大野式的研究生精神,而不是無助的活在困頓及挫折之中?

在有限資源與龐雜的規章裡,如何殺出重圍?在疑難雜症的絕望地獄谷,有什麼可供人向上攀緣?除了求救,還得自救,除了醫藥,就是自我砥礪,若說大野筆下的「三位一體醫生」是救命索,那麼,她自我解嘲的能力與求生意志,才是如虎添翼的大還丹!你以為面對絕境,只要保持正面積極樂觀就可以嗎?大野的一句話,格外能打動我:

無論發生什麼事。

我都不再悲觀,也不再樂觀。

總而言之,我永不絕望。

大野曾在病痛中不停抱怨,不斷呼救,直到她過度濫用人際資源,才驚覺自己的長期依賴,不但讓自己無助,也讓別人崩潰,有沒有一種方式,既可以讓她這個困頓之人生存下去,讓周遭的親友稍事喘息,也讓停滯不動的現狀,多一點前進的契機與動力?

雖然,她無法免除藥罐子的命運,但她可以選擇不再悲觀,悲觀只會摧枯拉朽,無濟於事。她同時選擇不再樂觀,過度樂觀能自欺欺人,能騙得了自己嗎?與其言不及義的對她說「會好的」,還不如說「做得好」!既然擺脫不了難症,她必需與之和平共存,面對它,接受它,一天擔一天的難處,一天克服一天的難關,並且永不放棄,永遠不忘記在無力的時刻裡,尋找噗嗤一笑的動力引擎。

發病之後,大野有時會痛到想不起曾經為緬甸難民奔走的過去,然而,這本書開頭的泰緬點滴,卻沒有隨著難症灰飛煙滅,我反倒覺得大野更紗的「救世熱忱」猶存,在她病發後,在言語無法形容的痛楚之中,仍透過文字表述,以小蝦米對大鯨魚之姿,摻和詼諧與戲謔,將醫療與社福體系之荒謬、弔詭、未竟完善、深層的隱憂,一點一滴地公諸於世,聰明的讀者不妨思考一下,日本有的社會福利缺漏,台灣能否完善些?日本白色巨塔下的闇影,台灣會沒有嗎?

 

 

 

書名:困頓之人

作者:大野更紗(Oono Sarasa

譯者:HANA

出版社:新雨出版

出版日期:2013712

ISBN9789862271315

 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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