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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六白天,嘎眯又走了一趟烏龍院,我去便利商店買杯咖啡,付錢、找零、收好發票

待我走回客廳,眾人望著雙手空空如也的嘎眯:「妳不是要買咖啡嗎?!」 

想不到我就這麼付完錢,大搖大擺、凱子大大的離開~ 

《最後五天我愛你》書中的瑪拉原本是效率一流、精明幹練的律師,步入中年更形易怒健忘,甚至失眠、失去感覺統合,最後證實她必需與亨丁頓症為伍,目前無可救藥,病人只能慢慢退化,終至屎尿橫流,認不出家人,徒具空殼。

 大人:你會不會覺得我脾氣很差?

 小人:會,妳脾氣不好! (重重點頭)

 大人:我最近很健忘對吧?

 小人:對,妳記性變差了!

幸而我一沾床便熟睡如同爛泥,脾氣比少年十五二十時好太多,記憶力變差大概是初老現象之一,但願如此吧總之不需要想太多。能確定自己僅是短期的壓力症候,單純的初老症狀,已是上天的莫大恩賜。

 

 

瑪拉在大學時早有跡象,偶爾的健忘,為她的無所不能和獨立自主增添幾分可愛,直到她忘記重要會議,頻繁地失控咆哮,行進間不停地磕碰,她仍堅持自己只是壓力過大,沒事,不需要就醫。亨丁頓式舞蹈症糾纏著瑪拉,「病覺缺失」日益惡化,她看過其他末期病人失去尊嚴的樣貌,終於,她也卡在當眾出醜的窘境中。瑪拉想趁自己尚有行為能力時,不著痕跡地向摯愛的親友道別,她要自行決定生命長度,不願拖累家人,就連選擇日期都有其長遠考量,她如何停止想像尋短可能為家人帶來多少傷痛?但她如何避免成為家人的重擔和羞恥源?她暗自計劃,不能再拖了,就是五天後。

 

同樣是五天後,史考特必需放手,讓他疼愛的寄養男孩回到親生媽媽的身邊。妻子大腹便便,期待新生命,充滿甜蜜家庭旳願景,但妻子的夢想清單上不包括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女,對妻子來說,接納克帝斯是為期一年的無私付出,絕非永久。史考特不知道尚未出生的孩子將如何牽動自己的心念,他只曉得此時此刻,一想到即將失去克帝斯便覺心如刀割。

 

家有寄養孩童的史考特,和身為養女且深愛養女小蕾的瑪拉,都常在「非典型家庭」論壇參與討論,有些話題和陌生人更能自在無拘束暢談,這點我可以附議。舉個簡單的例子,我若和格友私下聊到最近好累,等賓大放假真希望他自己帶孩子回去看阿公阿嬤,讓我休息半天,格友會直接看字面上的意思,知道累就是累,我需要短暫放空。要是跟親友提起,卻可能衍生為「夫妻吵架所以不想要同進退」的謎之音。

 

再怎麼具備同理心,人類依然是自我中心的生物。

 

史考特亦然,我覺得在枱面上讓人感覺相對溫和的史考特,其自我中心的程度超過表面剛強的瑪拉。即使他看得出老婆的表情或情緒不悅也嘗試理解妻子,但他並未充分體解在和克帝斯相處的一年期間,妻子有七個月時間處在孕期,換作其他女人即使不必分擔寄養男孩的責任都可能極度不適,更甭提她還要幫忙成就史考特大大的大愛,接送克帝斯,負責準備下午點心和晚餐,監督作業,負起教養責任,出席學校會談等等,YES,我也是自我中心的動物,在我看來他的確和女人來自不同的自我星球,老婆勞心勞力,史考特在這一年當中依然花很多時間在學校,包括假日。如果我是他老婆,我會將他踹離筆電說:我甚至沒有時間在虛擬空間尋求認同,我比你更需要無壓力、無偏見的理解和慰藉,口亨~

 

其他閱讀此書的人或許會覺得這麼說對史考特不公平,但是,若同樣是一手挑起家庭八成瑣事的媽咪們應該稍可理解。如果妳家老公在這個家的最大貢獻是精子及修繕,平時熱心公益,假日常在學校,帶個小孩回來愛到最高點,對妳腹中的胎兒不感興趣,寄養男孩的生活起居靠妳打點,愛親生子女勝過其他小孩或許自私卻很自然,妳並非不疼愛小男孩,但妳缺乏休息甚且過勞,而當妳試圖溝通時他露出「我豈敢多說惹妳不快,但妳的良知和大愛到哪兒去了,我如此大愛,何以妳的愛侷限於血緣關係」的眼神,而且他經常先斬後奏再來搖尾乞憐,妳還能轉開頭去,深呼吸,冷靜下來,繼續支持他,那麼,請受我一拜! 

 

 

如果愛這麼美好,為什麼還是會有人受傷?

 

閱讀《最後五天我愛你》,我較常為瑪拉糾結,又常看到她延續一貫的獨立自主,比方她將接受幫忙和示弱劃上等號,去買成人紙尿褲的過程讓她倍感屈辱,我想她從未有機會幫長輩添置,否則應該可以稍微平心靜氣些。曾經是女強人的瑪拉,她的思維頗具強度,甚至有些一言堂,若無相當刺激,很難讓其他人的心聲打進她的武裝心靈,舉個簡單的例子,她幾時才覺察到凡此種種對養父母而言也是種傷害呢?

 

若論放棄急救與否,我可以壓抑痛心,為家人簽名,瑪拉的問題卻不只是電擊或插管與否那麼簡單。新聞報導常出現的一段話:「自殺不能解決問題,勇敢求救並非弱者,生命一定可以找到出路。」對曾經熱愛生命卻逐漸失去生存尊嚴的瑪拉來說,這句話並無多少說服力,更因為她深刻明白家人的愛,反而希望家人擺脫重擔,轉進更其美好的未來。

 

不鼓勵自尋死路,問題是,絕症的盡頭幾無多少出路,很難不為瑪拉和其家人的境遇鼻酸,家人但求陪她走過長路,病人考慮到末期的生理潰敗,沒幾人能忍受自己失禁、失智、身體不由自主,莫怪有部分人求家人諒解,請家人到了若干程度時予以成全,飛到合適的國度尋求安樂死,像我這種身無三兩銀的人則無法負擔如此華麗的退場。

 

倘使靈魂有知,死後仍有機會再見,我想問問在大學畢業那年了結一生的某位長輩,自她走後,看到家人,特別是她的母親,於往後漫長歲月的思念、咎責、痛心… …還會尋求這種解脫嗎?所謂長痛不如短痛,單就自我觀點出發可能是短痛,對家人來說無疑是長痛。以「為了你好」之名的自戕,以愛為前提為家人設想,看似犧牲小我,成全家人,問題是,你的家人有其他選擇嗎?瑪拉丈夫湯姆的一段話令我印象深刻,他們也會難過,會生氣,恨這個病症,「但就因為我們現在感到難過,不代表我們沒辦法面對處理或者不願意處理。」無論情況如何不可逆轉,愛你的家人不輕言放棄。

 

學生時代的嘎眯很能享受答題的單純樂趣,即使是申論或作文,肯用心就沒問題,試題外的人、事、物,較難代入努力必有收穫的公式。我喜歡是非題,現實人生缺乏是非分明,你的一個讚,可能是另個人的爛,這也是為何史考特和妻子在琴瑟合鳴的道路上偶爾各彈各的調。

我也喜歡選擇題,通常只有四個選項,再不濟也有四分之一矇對的可能。生命中的許多抉擇卻沒那麼容易,鮮少顯而易見的正確選項,單以重症而言,主流及另類療法何其多,說起來全都是希望十足,真要選卻是各個沒把握,最怕你奮鬥不懈,只換得不可逆三字。親炙關於瑪拉的篇章,若易位而處,我們難以自處。

 

 

 

書名:最後五天我愛你 Five Days Left

作者:茱麗葉勞森提默 Julie Lawson Timmer

譯者:劉嘉路

出版社:圓神

出版日期:20141030

ISBN9789861335193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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