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愛聽故事,尤其是老一輩傳誦久遠的故事。旻軒也愛聽,每當他癡纏著老媽央求:阿嬤,講妳小時候的故事給我聽。旁的嘎眯,邊重溫那些童年聽過無數次的小故事,邊泛起微笑。差別在於,軒愛聽山野傳奇,特別是與生物有關的部分,而我偏好家族舊事,無論美醜善惡。並不是每個小孩都對上一代的故事感興趣,以嘎眯姐弟四人而言,三個弟弟只有在長輩難得追憶時,勉為其難地充當聽眾,嘎眯卻總是悠然神往,聽一百遍,也不厭倦,還不停主動發問,直至說的人口乾舌燥,才聳肩放棄。

2 月10日晚間,祖母溘然長辭,感慨之餘,有一絲懊惱。阿嬤在世時,我曾幾度想要將她描述的瑣瑣碎碎記下來,許是在她背起一段飽含韻律的唸謠,許是在她講起童年往事... ...一來發懶,二來,她老人家常在我們睏了臥下才說起,當下無紙筆,也就這麼擱著了!念頭一過,又給忘了。

當初不記,我今天後悔;今天不記,我將來難追憶。

好比說,老一輩的人將手指上的渦旋紋,分稱為螺仔 (渦紋),及畚箕 (流紋),並有一首台語數字唸謠,雖然我聽了阿嬤及老媽唸過無數遍,仍無法悉數背起,今日重拾記憶,端賴老媽幫忙補足,再參照網友分享澎湖二崁古厝的相片,才重新串起。

一粒螺閒地嗲

兩粒螺走腳皮 (註1)

三粒螺有米煮

四粒螺有飯炊

五粒螺五擔當

六粒螺米頭長

七粒螺七 "扌野" 壁 (註2)

八粒螺做乞食

九粒螺九垵垵

十粒螺做皇帝

十枝箕有通食擱有通偏 (註3)


(註1)  走腳皮:表示為生活奔走

(註2)  "扌野" 是一個字,非兩個字,乃比照澎湖二崁古厝寫法,左邊是手提旁,右邊加上"野"字,取其音,但我懶得去造字)

(註3)  偏,音近於 ㄆ一,二崁古昔應取其音近,曬之意。


在我爸還未創業,家裡只有落花生配蕃薯粥的幼年,十指皆畚箕的嘎眯,經長輩不斷唸誦,被催眠成功,真以為自己是"有通呷,擱有通偏",相當衣食無憂。或許是真的,最窮的日子裡,雖一度繳不出餐飯,仍有老師自願提供嘎眯愛心便當,我並沒餓過。

類似這樣的小小片段,隨著長輩們逐漸凋零,總有一天,當我想調出腦海中的記憶,將多所缺疏遺漏,對於別人而言或許算不得什麼,對我而言,無限悵惘。原本想一口氣寫 Tabi,老年癡呆,三比... ...等數篇,倦極,改日再戰。


不為什麼,想到就記,只希望我好奇過的人事物,能伴我到老,不奢望未來子孫記得什麼,即使只對我一個人而言有意義,已經足夠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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